「台上三分鐘，台下十年功。」在金馬獎迎來一甲子年歲之時， 一直被稱作「遺珠」的實力派演員吳慷仁，終於以電影《富都青年》拿下首座影帝獎座，觸動不少在場觀眾的淚腺，因為這激動人心的一刻、走上舞台的那段路，吳慷仁耕耘了 16 年。非科班出身、27 歲才入行的吳慷仁自稱是個「不太懂得表演的人」，所以大大小小的戲約他都接，活在戲裡，從很多經驗中累積不同的自己，慢慢堆疊成「演什麼像什麼」的吳慷仁。那麼褪去角色的吳慷仁是什麼模樣？本月 JUKSY 封面人物以「Live In The Present 活在當下」為題，與吳慷仁聊聊此時此刻的他在想什麼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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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圖片來源：JUKSY
採訪當天，吳慷仁一身休閒裝束、頭戴棒球帽從計程車下車，在走向拍攝場地短短五分鐘的路途裡，吳慷仁認真地左顧右盼四周的環境，將建築的牆面、步道上的磁磚和花園裡的一草一木觀察得入微，並不時詢問關於拍攝場地的五四三當作閒聊，這時便可真正體悟到吳慷仁對生活的專注與好奇心，也不難想像他在準備角色時下足了多少功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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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發生一定有它存在的意義。
無論是為詮釋《白蟻－慾望謎網》的「白以德」到內衣專櫃試穿胸罩；為詮釋《斯卡羅》的「水仔」曬黑、剃光頭、在半個月內瘦下 11 公斤；為演繹《華燈初上》的「寶寶」穿高跟鞋走路、跳舞；抑或是為演繹《富都青年》的「阿邦」學手語，融入馬來西亞市場，與移工一起殺雞、吃飯、聊天，過著相同步調的生活，吳慷仁只要接下一部戲，就會把自己「活成角色」，全神貫注在故事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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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這般生活還有辦法在現實中「活在當下」嗎？吳慷仁沉思了一會兒回答道：「演員的工作很特別，演完這部戲就會往下一部戲走，看似生活不斷前進，但當戲劇開始宣傳時，又會被拉回過去的時光，把拍那部戲所發生的事情告訴當下的媒體和觀眾，再加上演員會接觸不同的時空背景，所以有時候會覺得演員的生活既不是活在當下、又好像是活在當下的感覺，蠻有趣的。不過，我個人在非演員身份、做跟演戲無關的事時，就蠻活在當下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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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因為人生不可逆，沒有橡皮擦能擦掉重寫，也正因為人生無法完全被掌控，計畫趕不上變化，活在當下之後難免伴隨而來後悔與遺憾，面對過不去的事，吳慷仁這樣解讀：「人生有很多事情過不去，那也沒辦法，就當作是一種遺憾吧，遺憾也挺好的。以前會說服自己過去就過去了，但有時候就是沒辦法當作沒發生過，而且我相信事情發生一定有它存在的意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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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隨著時間流動，人的思想會變，昨天跟今天的想法可能就很不一樣了，所以我覺得人是可以反悔的，所謂的反悔是，現在的想法可能跟以前背道而馳，但不代表以前的自己是錯的，也不代表現在所做的事情是對的，沒有嘗試過永遠不會知道結果，在我的觀念裡，始終不變的是做自己覺得該做的事，因為當這件事是發自內心想做的時候，就不會計較環境、金錢、利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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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我的瘋狂暫時不得到理解。
非科班出身、27 歲才開始演戲的吳慷仁，出道前做過數十份工作，從粗工、擺地攤到調酒師，豐富了吳慷仁的生命閱歷，也形塑出堅毅的職人精神。吳慷仁自認是「苦工型演員」，遇到不會的事情就學，因此在表演路上，他就是不斷地演，看似傻裡傻氣地往前衝，實際上，吳慷仁心裡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、為什麼而苦，「人常會被年齡的刻板印象框架，但我覺得不該是因為年紀而改變，而是先想清楚這是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，有時候一個人做的事未必能得到理解和認同，但我認為這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怎麼看待自己做的事，搞清楚為什麼而做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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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以前的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，所以很苦的時候都不喊苦，自然而然大家就會看到結果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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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慷仁形容演員是敏感且具被動性的動物，因此，身處在千變萬化、更迭迅速的演藝圈裡，在言論極為自由的時代，了不了解自己、是否有自己的想法格外重要，「我覺得我蠻有自己的想法，或許是因為這樣才不會輕易被左右。演員是被挑選的，角色是被定好的，演員的創作來自於對角色的想法，可是角色的名字、呈現和劇照等，都還是被決定的，所以我覺得演員不能完全被動，還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，抗壓性也要強，因為現在太自由了，反而會放大、擴散他人看待自己的眼光，這也是為什麼我覺得生活在這個世代必須要很有自己的立場和想法，否則很容易迷失自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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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個人的人設累積，來自於別人眼中的你，那你到底是什麼樣子，自己還是要分清楚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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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吳慷仁很做自己，但同時他也明白身為公眾人物對社會負有責任的潛規則，「一個人的存在跟他所做的事情有絕大的關係，只是演員的東西很容易被放大，但也因為這樣的職業身份，慢慢意識到自己對社會有一定的影響力，於是會開始審視自己『到底要變成什麼樣的人？』這不是說要活在別人的眼中，但總是不希望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，因為知道自己對這個社會還是有點責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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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總是等待別人告訴自己好不好，太慢了。
2023 年適逢金馬獎 60 週年，在迎來一甲子年歲之際，一向被視為「遺珠」的吳慷仁，終於以《富都青年》拿下「最佳男主角」，當天吳慷仁也化身為小粉絲，與國際名導李安合照，李安不忘提醒吳慷仁：「寧願犯錯，也不要 Boring！」吳慷仁當時回應：「之後還是會犯錯！」然而之於演員，這個「錯」究竟是什麼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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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慷仁解釋道：「大家可能聽我講『犯錯』會以為是很嚴重的事，其實一點也不嚴重，可能這場戲在別人看來演得很好，但演得不如我預期，我就覺得是一種『犯錯』，省思下次可以怎麼調整。對我來說，演戲不是得了獎就是對的，因為一定還是有人覺得我演得不好，這都沒有那麼絕對，所以我不會因為拿了獎就變得驕傲、覺得我演超好，我知道自己的好跟不好，所以當別人批評我，或是說出我心裡認為不好的地方，剛好被拿出來放大攻擊時，這個力道就不至於把我擊敗，因為那些就是我平常在抨擊和否定自己的東西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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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類身為群居動物，透過獲得他人認同來確認自己的價值或許在所難免，但也過猶不及，吳慷仁認為不能只在乎他人眼中的「好」是什麼，更重要的是清楚自己的「好」與「不好」，才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，「如果總是在等待別人告訴自己好不好，太慢了，不要說永遠做不了，甚至會不知道自己在幹嘛，我覺得這是一件蠻辛苦又危險的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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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個人做一件事被看到，或是想讓別人看到，有時候只是在追尋自己存在的價值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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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奪得影帝殊榮讓吳慷仁內心激動不已，他仍不把這視為職涯巔峰，而是如同旅遊的紀念章，在他 41 歲這年，蓋下金馬 60、到此一遊的印記，不流連忘返、不如履薄冰，接著如常生活，往下一站前行，這不正是活在當下最好的證明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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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ver Star：吳慷仁
Editor-in-chief：Shawn Chang @shawn_chang_
Creative Direction ＆ Stylist：Bogi Lin @bogi_lin
Interview ＆ Text：Momo @chimomocs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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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ssistance：Katherine @___zuo___
Project：Ariel @arieyolin、Agnes @agnesncnt
Photographer：Hazel @hazel_chiu_
Photo Team：Vita Liu @mimmvim、Ying Han @idlesome、Leo Hu @zooohu
Makeup ＆ Hair Dresser：平平 naomipp @st2102
Videographer：羅霖泰影像 ＠vacuumuniverseyu ＠rollingtime.studio
Special Thanks：山海樓 @mountainandseahous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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